环渊-晚年复健随缘写文

故园已在身后,世界尽在眼前。

无他

→ 前半追凌,后半忘羡。全程撒糖,看文愉快!
@AY-你是第三种绝色 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魏无羡买酒的时候,被来人一把摁住手。

金凌瞪大双眼,斥道:“又买酒?买什么酒!打算今晚喝?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魏无羡笑眯眯把他的手挪开,结了账,佯装不解道:“七月半啊,怎么?”

金凌怒:“鬼节还通宵喝酒?今晚可没人打算陪你!”

“哎呀呀金小宗主这是怕啦?”魏无羡一把勾住金凌的肩膀,勾得他一个激灵,死命挣了两下无果,嘶声道:“谁怕啦?快放开!丢死人了!你哪里来的钱?昨天半路和店家当酒打听不是都用光了吗?”

魏无羡掏出怀里做工精致的云纹钱袋得意地抛了抛,笑道:“思追儿的。”

“蓝愿?他怎么会给你钱!?”

“他怎么就不会给我钱?”

“他凭什么给你钱?”

“凭什么不呢?”

“他——”金凌一愣,见魏无羡挑眉望着自己,耳根一热,怒道:“好酒而贫,从没见过向小辈要钱的,以后出去别和我攀亲戚!”

魏无羡往他脑后一拍,大笑道:“好好好,我穷我穷。这么在意做什么?思追那儿是含光君交代的钱,你还真怕我拿他的不成?那孩子平常能省则省,向他要钱,你不心疼,我也要心疼的哪!”

“谁、谁心疼了?”金凌恼道。

二人回客栈时已近日暮。蓝思追恰好下楼,见了二人,含笑道:“魏前辈,我已安排好其他人休息了,你和金宗主的房间在二楼,我和景仪住在你们两间的隔壁,晚上若有事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魏无羡拍拍他的肩,夸赞道:“思追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。今晚你们不用出去,早点休息就好,我刚才在这附近走了一圈,也没发现什么戾气太重的邪祟,晚上好好睡一觉,我们明早再出发。”

“是。”

魏无羡随蓝忘机归隐后,便会隔三差五地带一众小辈实战夜猎,一路上亲自教学,偶遇其他家族的年轻修士,也会纳入队列,男女无差,来者不拒。如此过了两三年,各家小辈常结伴同行,相互间也熟络起来。

但魏无羡并非日日都有空闲来带一帮后辈降妖除魔。他一年半载离开蓝忘机下山不过十次,却发觉每次都能偶遇金凌所带的一队兰陵修士。个中蹊跷不明而示。他曾状似不经意地问过倒立罚抄的蓝景仪:“听说你们夜猎一直和兰陵金氏一起?金小宗主亲自带队?”

蓝景仪笔尖一顿,一滩浓墨化开,他眼泪汪汪地把快要抄完的一页拿到一边,搁笔想了想,忽然惊奇道:“这么说还真是!不过有一次思追在藏书阁校书没去,我带队碰到大小姐他们,聊了几句就各自分开了。”

“确定不是吵了几句?”

“不是!他说他正烦着就让我帮他带一队金家小辈,自己先御剑回金鳞台了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魏无羡把酒放在桌子上,抬头,见金凌和蓝思追已经一前一后地上楼。他们房间挨得近。二人在门前似乎说了些什么,只见金凌“砰”地关上门,蓝思追默然立在门口,伸手欲扣,又堪堪收回。等了会儿,那门便自己隙开了条小缝,蓝思追从怀里掏出一个素朴的金蓝线制的钱袋,递过去,被人一把抓住手腕。钱袋落在地上,白衣飘带随抹额一并消失在房内。

魏无羡要了一碟花生,托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酒,像是想到了什么,“嘿嘿”笑了出来。

“小二,酒你先帮我看着,我出去一下,回来问你取!”
“客官今晚不——”

“谢啦!”

“哎你!这人怎么回事?啧要死了要死了……”

是夜,稀声。

烛龙合眼,狐出衔书。

传说人有阳火三盏,肩头两盏,头顶一盏,夜里独行时听闻断魂幽唤自己的姓名,应声回头,扑灭一盏。灯灭之际,有枯鬼上身。

鬼节,万家闭户,亡者伏出。夜路杳无人烟。

两只断臂走尸摇摇晃晃地走在荒僻小路上,骤然阴风四起,一道黑影从旁擦而过。一声轻快的口哨后,走尸身形一僵,双双跪倒在路边。漆黑长靴信步停在路中间,腰间鬼笛垂下一串柔软的红穗,随风晃动。只听来人口中轻喝:“还不回去?”两只走尸便颤巍巍起身,乖驯地低下头,向后退入一方裂土的坟墓。

墓地后有一片林,林后是一个湖。

天灯高悬,暗沉沉的天幕如翻墨画卷。极目千里之外,平湖开阔,一线月色被曳得长了,在湖心挥开一道柔侠剑锋。湖水无波。

湖面漂散着许多光晕,捧烛的莲花晕开一圈淡橙色的光斑。火种跳跃,承载着众生的祷告,湖如天幕,流火勾出明灭的人间图景。

湖心亭宛若孤岛,亭中没有烛火灯光,一切都幽然如闭。亭分六方,中央设一八仙桌,外处无栏杆,湖水便只低于足下毫厘。黑影推舟入水,敛起气息,翻身掠上亭檐。

魏无羡独坐在亭上的一角。他看见湖对岸的灯灭了一盏又一盏,最后,只剩下唯一一个小小的亮点。

那头是莲花坞。那个小点是祠堂的一剪烛光。

祠堂里有人在焚香祭奠,跪了大半夜。

飞檐上传来幽幽咽咽的笛声。只是最简单纯粹的吹奏,却如泣如诉如归鸟悲鸣,招不来亡魂,招不回故人。

群山之间传来回响。

回声近了。似是信手翻弹的琴音。

笛声渐弱,琴随声灭。空谷余音袅袅。

魏无羡凝神听了会儿,忽然翻身跃入亭中,一曲曾在洞底回响的安谧轻柔的歌调悠然而出。

群山再次回响。琴音流泻,与笛声遥遥相合。

一曲既罢,魏无羡嘴角勾起,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符篆打在水面。一时之间湖水震荡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霹雳般地一瞬,铮铮琴声排空而来,似有震慑之力,湖中翻涌的波浪被琴音震平。流光宝剑忽至,扫过水面,划开月色,在亭中人心里划下一道漏痕。未及琴音消散,云纹白衣已落入亭内。

蓝忘机眉头微蹙,见人还好端端站在厅内,便召回避尘,神色微恼地看着他。

魏无羡见一计得逞,心情颇好,把陈情插回腰间,倚柱抱臂“哈哈”笑道:“唷!这可不是逢乱必出的含光君?怎么七月半下山,是要来灭了我这个厉鬼邪神不成?”

蓝忘机站在六方亭另一侧,见状,轻叹道:“方才,我以为……”

“以为我遇上水鬼被打到水里了?哈哈哈哈蓝湛,你看那些非人的邪祟,现在撞上我哪个不是跑得比小苹果还快!”

蓝忘机有些无奈地看着他。魏无羡笑完了,忽然问:“蓝湛,如果我掉在水里,你还会救我吗?”

“我是说,怎么救。”

“你还记得求学那会儿我们一起除水祟吗?我御剑不稳险些跌入湖里,你过来帮我的时候居然只拉着我的衣服!我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拉手,你说你不喜与旁人触碰,我说我们难道不熟吗,你却告诉我不熟。蓝湛,你知不知道,当时我都快伤心死了!”

“我……”蓝忘机神色微动,似是在懊恼。余光瞥见那人偷偷后挪的脚跟,向前一步惊道:“魏婴!”

晚了。黑影向后一跌,直直坠入冰冷的湖水。

疾风掠过,烛火向一方倾斜。

鬼笛红穗在水上轻轻一点,随即抽离。细纹荡开去。

白衣飞身而来,一把抄起向后倒去却暗自抿嘴偷笑的人。

仅一刹那间,魏无羡就被蓝忘机拦腰抱在怀里,跃出湖心亭数十步远。

蓝忘机紧搂怀里的人,一下踩灭数盏莲火,最后稳稳当当落在一盏漆着红料的浮灯上。

魏无羡贴着他的胸膛,听见里面剧烈跳动的心脏,忽然心头一热,更用力地抱紧对方。

如果他接住我……接住又能怎样呢?

如同当年那样,他攀在树上,怀着一点私心松开手,如一只折翼飞鸟,任凭自己坠落。当撞入那个清冷温柔的怀抱时,一切忧扰便都烟消云散。那是他零落半生、漂泊半生后的归宿。值此一人,也唯此一人。

“蓝湛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怎么来了?是不是想我啦?”

“嗯。很想。”

“我也想你!再抱紧一点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“这盏灯这么小,你不会掉下去吗?”

“不会。”

“哇好厉害!不愧是含光君!诶,你刚才踩灭的那些灯,许了愿的是不是不灵了?”

“不会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……自己想。”

“可我想不到啊。含光君,蓝二哥哥,蓝湛,告诉我嘛!
“哦难不成……这里的莲灯都是你放的?”

“嗯。”

百盏莲灯,延续过十三载光阴。

一时无话。心跳如雷,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。

七月半,人们把莲灯推入河中,为故人祈福。火种顺水而下,最后汇入平湖。据说,福祉会随灯烛传入黄泉,照亮死者通往轮回的道路。莲灯燃尽后沉入湖底,祈愿便随人转世:愿除生前灾祸,愿佑来世平安,愿故人重逢。

但这湖中莲灯没有一盏承载祈愿。点灯的人已经不再需要祷告。他所忧怖的已经消逝,他所珍视的已经归来。而他毕生所爱正依在他怀中,轻轻合眼,虔诚地亲吻自己的心跳。


END









批注:
无他:同“无佗”。①没有别的(人);②安然无恙;③无二心,专一。
(《后汉书·马援传》:“欲问伯春无佗否,竟不能言,晓夕号泣,婉转尘中。”)

评论(44)

热度(692)
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